【巍面】《三千功德之古代篇（二）》
*人物P大的，OOC我的
*巍巍守护面面轮回的故事
《大疆·二》
对于年幼的弘嘉来说，离开太子东宫的日子并不难过。
国师的摘星楼虽比不上皇宫恢弘壮丽，却也是廊腰缦回、朝歌夜弦。摘星楼共七层，最上面一层名为遗粟，里面乃是这大多是沈嵬早年征战四方得来的珍奇，轻易不得见。
弘嘉此刻就在这里。
他漂亮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，双眼没个焦点，茫然的望着四周。
沈嵬已把自己这些年收集来的珍藏都给展示了一遍，弘嘉始终没什么反应。应该说，当他带着弘嘉经过肖皇后的坤宁宫，见了满宫的缟素之后，弘嘉就不再有任何的反应和表情。
沈嵬确然不是个会哄孩子的人。否则他就会知道在这种时候，一个拥抱远比这些冰冷的收藏品更加有效。但好在沈嵬最终还是福至心灵一般上前把小孩抱在怀里。
他有些笨拙的拍着小孩的脊背，语气异常温柔，轻声安慰道，“有我呢。我不会离开你的。”
他反反复复的说着这几句。
他委实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。鬼族的人本就寡情缘寡亲缘，如何去安慰一个人、如何表达亲昵，对沈嵬来说，并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一件事。
那些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繁花盛开的甜言蜜语，他说不出口。他是个死心眼，只会无比笨拙又无比赤诚的将自己的一切都剖给人看。
弘嘉终于有了反应。
他抓着沈嵬的衣襟，嘴唇动了动，吐出几个音节。尽管仍然发不出声音，但沈嵬读出了他的口型。
弘嘉问，你真的不会抛弃我吗。
沈嵬郑重其事的道，“当真。”
这夜，狂风裹挟着大雨，冷不丁地就浇湿了大半个京城。
弘嘉扒拉两口米饭，盯着外面的稀里哗啦的倾盆大雨老半天，才下定决心一般，可怜兮兮的问沈嵬，“你今晚可以陪着我吗。”
又因他如今与哑巴无异，弘嘉一边说一边比划，又倒了茶水在手上想要写给沈嵬看。
沈嵬见状拿绸绢给弘嘉擦去每一颗水珠，温声道，“不用这么麻烦，我能听懂你说的。”仿佛是为了验证这句话，沈嵬紧接着说道，“可以。不止今天，我以后都陪着你。”
弘嘉眼睛都亮了起来。小孩子表达喜悦的方式总是简单而纯粹，他从凳子上跳下来，一下子就抱住沈嵬。
沈嵬动作一顿，扬起因剥虾而沾了油的手，无奈道，“小心别沾到——”
话未说完，他就呆了一呆——
小孩竟翘起脚，“吧唧”一口就亲在他脸颊上。
弘嘉高兴地道，“沈嵬你真好。”
沈嵬读出了他的口型。
于是喜悦变作两份，沈嵬也笑弯了眉眼。
你听过大荒吗。
天与地同色，像是顽劣的孩童泼上去的浓墨。蔷薇在火焰中盛开，白蛇藤蔓般盘旋。诡谲的场景中，夜尊低头凝视着蔷薇，轻声问道。他整个人的色彩看上去过分单调了，衣似雪，发也如雪，就连肤色都是雪一样的苍白。
一团虚影缓缓地出现在他面前。
夜尊打量着这团虚影，口吻说不出到底是失望还是释然。
我竟忘了，你如今又知道些什么呢。
无数的业火将蔷薇灼成灰烬，夜尊的衣袍也被火焰所燃。虚影着急的上前拽着他的袖子，想要让他远离这些火焰。
夜尊却只是轻笑，你抓住我了啊。
他凑上前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它，虚影大概有十岁孩童那么高，能模糊看出是个人形的样子，只可惜上下都是一团，看不出五官和模样。夜尊嫌弃道，都这么长时间了，你怎么连五官都没长出来。
他半真半假的叹口气，金色的光芒自手心升腾。
夜尊凑上前环拥住虚影，不容分说的自虚影后方将这团光一股脑的推了进去。
刹那间，月沉风急，天阙地乱。
凄厉的、欢欣的、绝望的、振奋的。
哭声，笑声，悲吟，怪笑。
夜尊捂住虚影的“耳朵”，他长长的睫羽下，潋滟双眸温柔似秋水。这实在是一种极少出现在夜尊脸上的表情。他生来薄情寡性，别说温柔，便是连视线也难得分给谁。
天地人神，能有什么，值得他温柔以待呢。
夜尊幽幽的叹息道，我又忘了，你不喜欢这些。既然是这么重要的日子，便不让这些不好听的污了你的耳朵罢。
金光没入虚影身体的时候，虚影就开始不停的颤抖。它分明还没有凝成心脏，却感受到了钻心般的疼痛。
双生同心。
夜尊蹙眉。
血色从他身上迅速的褪去，他原本就苍白得像个雪人，如今更显得可怖。
以血还血，以骨换骨，以命抵命。
他这条命一日没给出去，沈巍一日无法回来。也怪不得虚影至今还是个虚影了。
夜尊闭上眼睛。
现在，终于给出去了。
虚影的身体一寸寸拔高，看起来是个成年男人的样子。它的身影一寸寸凝实，身形轮廓也愈发清晰。
与之相对的，夜尊的身影一点点虚化、一点点透明。
“我听说大荒有三千风景。”
夜尊身影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。
虚影已经凝出实体，沈巍从漫长的沉睡中睁开眼睛。
“就请你，代我看过罢。”
夜尊的身影化成碎片。
从此天地人间，再无此人。
沈嵬骤然从梦中惊醒。
他小心翼翼地往里一看，年幼的弘嘉正熟睡着。
沈嵬替小孩掖好被角，用手支着头，就这么看着弘嘉，整整一夜。
天将明未明之际，沈嵬起身。
他踏出房门，月光倾泻在他身上。
年轻的国师含笑的脸庞上此刻一丝表情也没有。
月下有白骨起舞。
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，自今日起，我要所有相关的人噩梦缠身、夜不成寐。”
白骨悠悠的躬身行礼。
“敢问国师，武皇也包括在内吗。”
沈嵬沉默良久，答道。
“有一个算一个。”
他转身回房。
弘嘉竟已经醒了。
沈嵬铺开一张宣纸，朝他招手。
“我教你写两个字。”
弘嘉尚且还有些迷糊，听了这话倒是很乖巧的穿了鞋子下床走到沈嵬旁边。
沈嵬慢慢地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。
沈夜。
沈嵬温柔地道，“漫漫长夜，徒手摘星。沈夜，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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